作者简介

李景贤曾任中国驻格鲁吉亚大使、中国驻乌兹别克斯坦大使,在苏联、俄罗斯联邦工作长达36年。

本文内容

品尝正宗的俄罗斯大餐,我国同胞中有过这种经历的人恐怕不多。而到克里姆林宫赴宴,这种机会就更难得了。然而幸运的是,笔者就曾多次有过这种体验。

特别帅气的请柬信封

1991年5月15日至19日,中共中央总书记江泽民对苏联进行了正式访问,我作为外交部苏欧司副司长随访。

15日晚7时,苏联总统、苏共中央总书记戈尔巴乔夫在莫斯科克里姆林宫为他来访举行欢迎国宴。苏方除了请江总书记八位陪同人员外,在五六十名随行人员中只请了五六个人。代表团有些人对苏方这种“抠门”做法感到不好理解。有人说,戈尔巴乔夫两年前访华时,连苏联驻华使馆的一些司机都被邀请参加杨主席在人民大会堂举行的国宴。

苏方也许把我当作中国外交部从事对苏工作的一个代表吧,给我也发了张请柬。请柬的纸质很一般,是浅黄色的,比我们外交部用的请帖小了一大圈。

代表团两三位懂俄文的同志与我一起看了看请帖。大家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情况:帖子的落款只写“苏联总统、苏共中央总书记”,没有写戈尔巴乔夫的姓名。

有位同志问我这是何故。我说,戈尔巴乔夫的请帖我也是第一次见,但苏联驻外大使的请帖我见到过很多。大使如与夫人一起邀请,男主人的姓名必定是不写的,女主人只写名字与父名。

戈尔巴乔夫的国宴请柬内容(图源:《回首前行路:前驻俄罗斯使馆公使半个世纪的亲历亲闻》)

照此看来,戈尔巴乔夫如若与夫人一起邀请,请帖上就写:“苏联总统与拉萨·马克西莫芙娜”邀请某某人参加……礼宾上的习惯做法,各国有相同的,也有不同的。

戈尔巴乔夫的国宴请柬信封,其内容为用古俄语花体字母书写的“李景贤”三字。(图源:《回首前行路:前驻俄罗斯使馆公使半个世纪的亲历亲闻》)

我们几个人又看了一下装请帖的信封,眼前顿时为之一亮。“李景贤同志”——“李景贤”10个俄文字母和俄文“同志”一词的8个字母全都是用蘸水笔写的,墨黑墨黑,与铅印的一模一样。18个特大号花体字母占了整个信封三分之一的面积,显得特别大气,特别帅!我们正在啧啧称赞的时候,有位眼尖的同志发现,在“李景贤”的10个俄文字母中竟然出现了两个英文字母“i”。

对此我解释说,信封上写的是古俄文字母,“i”这个字母在古俄文中是有的,据说在装俄国皇帝请帖的信封上,被邀人的姓名、敬称和头衔都是用古俄文字母写的。有位同志打趣说:“你这次享受到了‘俄皇客人’的待遇了!”

金碧辉煌的乔治大厅

晚6时20分左右,我们十六七人离开下榻的十月饭店(我们习惯称为“总统饭店”)前往克里姆林宫。在苏方两名礼宾官的引领下,我们一行沿正门楼梯拾级而上,经前厅进入乔治大厅。

大克里姆林宫是克里姆林宫的主体建筑,而乔治大厅(另一译名为“格奥尔基大厅”,比较少用)则是大克里姆林宫里一颗璀璨的明珠。这个大厅呈长方形,面积至少有一千平米,其最辉煌之处是挂在中央的“巨无霸”水晶吊灯,据说达八九吨重。两旁一字排开各四盏超级水晶灯,每盏至少也有五六吨重。此外,四壁还一盏挨一盏地点缀着无数水晶挂灯。一进入乔治大厅,就好像掉进五光十色的大灯海里,眼睛被晃得难以睁开。

大克里姆林宫乔治大厅(图源:新华网《中俄元首达成新的重要共识》 2023-03-22)

我们在乔治大厅里静静地等候着。苏方礼宾官给每人发了一个小信封,信封内装着座位卡和中俄文菜单。从座位卡可以看出,宴会厅内一共摆了13张桌子,1大12小。我一下子就找到了自己该坐的位子——第二桌的上座旁边。

我发现,在标示我的位置的地方先用铅笔打了个×,后又在×上用红色圆珠笔打了个√。当时我心里感到很不自在,把我这个司级干部当成“部长”摆在第二桌上首,错得也太离谱啦!不过,此时已经没有地方去“申诉”了。此外,对座位卡上打的×和√,我心里也感到很不爽。通常在苏方宴会座位卡上,是用O来标示宾客座位的,这次怎么就打了个×和√呢?!我不由得联想起过去北京街头的法院公告,但又立即一转念:国情不同,是不好埋怨人家的!

我们一行在乔治大厅等了大约20分钟。偌大的一个厅空荡荡的。我陪钱其琛部长看了看四壁用金色字母刻着的姓名,那都是1812年库图佐夫率领俄国大军与拿破仑率领的法国大军决战时牺牲的俄军将士。名字是按俄文字母顺序排列的,像“安德烈耶夫” “伊万诺夫” “彼得罗夫”这样的常见姓,就各自排了许多行。

写到这里,我想插上一段趣闻:

1995年,我在驻格鲁吉亚使馆工作时,从俄罗斯报纸一则消息中得悉,俄罗斯对国宴前的一些礼宾程序进行了改革,其中包括:在与俄罗斯总统及外国元首见面之前,采取“唱名”(包括“唱”姓名、敬称、头衔)的办法来介绍参加国宴的所有来宾。该报说,这是恢复俄国皇帝执政的某个时期曾实行过的一种“老礼节”。

后来,我从一个老同事那里得知,江泽民主席1997年春天访问俄罗斯联邦时,在欢迎国宴开始前,“唱名”就“唱”了将近一个小时。因为参加国宴的中、俄宾客多达一百五六十人,差点儿把礼宾官的嗓子都给“唱”哑了。由于“唱名”拖的时间太长,俄方人员怕两位元首夫人累着,就搬来两把椅子让她们坐。


图文转自:外交官说事儿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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